德伏扎克與快婿蘇克

十年多前謝世的著名捷克小提琴家蘇克、其父親、祖父和曾祖父，姓名都一樣是Josef Suk。而他的祖父（1874–1935）不但亦為著名小提琴家，還是個重要作曲家，其老師德伏扎克（Antonín Dvořák，1841–1904）對他愛護有加，甚至把女兒許配給他。
 
他出生於波希米亞中部的村莊，十一歲到布拉格音樂學院修小提琴，第四年兼修作曲。三年作曲課程中成績優異者，可多留校一年進修。1891年初，德伏扎克當上該校教授，蘇克在進修之年遂得入其門牆。
 
第一份作業是一首鋼琴四重奏。課堂上，蘇克走到鋼琴前，自彈自唱慢板樂章。他在中段停了下來，說後面的音樂他還沒寫。這時課室悄然無聲，他感覺怪怪的，不禁環顧左右，只見全班同學已經圍著鋼琴，凝神注視著他。德伏扎克來到蘇克跟前，親吻他的臉頰，說了聲「好」。蘇克回憶說：「那便決定了我的一生。」
 
德伏扎克比他年長三十三歲，但跟他亦師亦友。數月前，德伏札克才寫成了巨作《安魂曲》。一天，他自彈自唱全曲給這得意門生聽，唱畢〈震怒之日〉部分，蘇克情不自禁，拿起老師的手，吻了下去。老師說：「誰曉得你自己將來能夠寫出甚麽呢！」1898年，蘇克與老師的女兒Otilie結為連理，後來誕下一兒，這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。
 
可是這些快樂日子並不長久。僅五年半後，敬愛的岳父溘然長逝。蘇克深感悲痛，更替Otilie擔憂：她患有先天性心臟病，如何承受此打擊？他著手創作一首大型交響曲，以為悼念。詎料丈人死後才十四個月，愛妻竟也因心力衰竭隨父而去，年僅二十七歲，兒子這時還不到四歲。蘇克一連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，哀哀欲絕，「但是音樂救了我」。
 
交響曲於1906年完成，長約一小時，規模比原先構思的更大，因為增添了感念亡妻的音樂。作品題為《亞茲拉爾》（Asrael），那是伊斯蘭等信仰中死亡天使之名，他負責把死者的靈魂從肉身分開，然後帶離塵間。德伏扎克《安魂曲》裏多次出現的一個樂念，蘇克現引用之於其交響曲，教聽者也同興傷逝之歎。
 
文：尹莫違
（尹莫違從事文化藝術寫作、翻譯及編輯，專攻音樂評論。他的中、英文文章見於不同刊物及網站。尹氏也為音樂會撰寫節目介紹和主持導賞講座，亦曾製作兼主持關於藝術的電臺節目。他收藏西方古典音樂歷史錄音，並整理指揮家赫爾曼．舍爾興的錄音目錄。）